大明王朝1566解读

1

不要以为大明王朝都是屠龙术
实际上做人的道理都有共通之处
一个人即便踩在了风口上
也要记住在得意的时候莫要把事做绝了
这就是势不可去尽的道理
更何况很多时候
人只是接近了权力
而误以为自己拥有了权力
吕芳清醒的知道
他的权力来自于嘉靖而不是皇权
皇权可以更替
嘉靖只有一个
所以吕芳不在激流的顶端考虑之后的事
必然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下场

2

拼了是人民内部的阶级矛盾
反了是敌我的外部矛盾
人民内部的矛盾是可以论是非曲直的
即便是一方错了
也可以用治病救人的态度来对待
但敌我矛盾是尖锐而残酷的
只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
马宁远这个人物非常的典型
几乎可以说
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人身上
都有马宁远的影子
马宁远并不是严党
他并非打着江山社稷
天下大势的牌子假公济私
他有自己的政治抱负
但他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谓的
“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的反面教材
他知道要上利国家
下利百姓
可他并不知道什么才叫利国
什么才叫利民
所以他做的事看起来如此精分
一边是高举着利国利民的大旗
一边喊着浙江人死绝了也要改
因为马宁远脑袋里的国是抽象的国
是没有他眼前活生生就要被逼得饿死的百姓的国
我们回头想一想我们自己
是不是也常常陷入到一种口号式的认知
抽象式的理解当中
比如说我们讨厌一个人
我们究竟是因为一个人的行为而讨厌这个人
还是讨厌这个人以后
找到一切理由去强化自己的讨厌
我们欣赏一个人的时候
究竟是处于他本人的行为认知学识追求去欣赏他
还是因为欣赏他
进而去美化他的一切行为
当我们同一个人争论的时候
我们究竟是不同意他本来的观点
还是扭曲他的观点
沦为稻草人谬误
为了驳倒他对方而辩驳
当我们的行为失去了原本的目的
这就是一种放弃具体而追求抽象
马宁远就是这样的人
他放弃了具体
他不去理解百姓的行为背后的原因
把因为生计而不得不反抗的百姓
戴上了倭寇煽动的帽子
胡宗宪的“借机发难”是一心为公
但这是一个揣测动机远高于就事论事的世界
理就摆着这里
讲不过就是讲不过
但是打到一个人的方法不是讲理
是抹黑他的屁股
因动机而废言
因言而废人
这招不但每个人都见过
很多人还无师自通运用熟练
职场人也要记住
大事的主意不要自己拿
要领导拿
虽然如果最后办砸了
锅还是你背
但雷不是你抗
懂的领导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倘若你自己拿了主意
那么锅是你背
雷是你抗
在领导的心理
你既目无上司
又办事不利
下场就凄惨了

3

我相信任何的时代
民心都不可欺
民智也不可愚
人民懂得的道理越多
便越能成为别人的炬火
毁堤淹田背后的金融逻辑其实一直在上演
任何“资本主义国家”都会经历
通胀-经融危机-无数人失业-通缩-资产贬值的轮回
当资产贬值的时候
手握现金的人就到了抄底的时候
土地可以看做是封建王朝的最大固定资产
粮食可以看做是和钱一样的硬通货
毁堤淹田造成的就是浙江局部的通缩
土地瞬间贬值
大户趁低价收购土地
完成兼并
我特别喜欢这段话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这并不是宿命论
而是历史规律
每一次的走捷径
都会被标记好背后的价格
例如“资本主义国家”*2的放水刺激GDP
能有一时的繁荣
却要三代人的钱包偿还
除了正道
我们无路可走
可偏偏历史上的人类
除了正道
什么路都肯走
大明王朝从朝野到民间
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旋涡
一旦卷进去
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
我们看了太多英雄主义的故事
好像什么问题都是有解的
只是人不够聪明
没有找到办法
大明王朝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人类社会的许多困境
是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有些局面
是个人必定解不开的
有些时代
是注定要落幕的
不是河堤护不住百姓
也不是沙包堵不住激流
是大明的体制下
拦不住官僚士绅阶级的贪欲
在官僚体系下
多做多错
少做少错
不做不错
按照章程办事
出再大问题
也没有你的责任
但倘若你挺身而出
出了事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甚至当场就被打倒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谁也不可否认时代的进步
在自然学科中我们不断的站在巨人肩膀上迭代了我们的科学认知
但是人文历史认知的“江月”,可曾换过东升西落的模样
大明王朝为什么会特意把历史人物的形象做了修改
如果答案是它在讲另一个特定时代的故事
我觉得未免囿于了“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彼时彼刻的恰如”绝不是我要传递的重点
如果一个人发烧了
我们把发烧的“症状”看做是生病的“病因”
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治愈下一个发烧的人
鲁迅先生的名句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帝国副相
万人之上
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
又有几人能把人当做一个个具体的个体来看待
一个外卖员因为订单超时而闯了红灯
点了订单的你因为加班到半夜
还没拿到订单而饥肠辘辘
你的老板开着跑车在去夜店的路上
从红绿灯前呼啸而过险些撞到了这个闯红灯的外卖员
这样交错的时空里
谁会为谁共情
在阶层的划分和资本的异化下
人与人之间鸿沟的差距
不仅仅停留在社会资源和地位上
更是在阅历学识认知上的大相径庭
诚然吕芳的话是肉食者的麻木
但这也是必然的局限
一个不曾附身于泥淖中与百姓一同挣扎过的施政者
无论他怎样去读圣贤书
也不会真正的和这个群体站在一起

4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谁也不可否认时代的进步
在自然学科中我们不断的站在巨人肩膀上迭代了我们的科学认知
但是人文历史认知的“江月”,可曾换过东升西落的模样
大明王朝为什么会特意把历史人物的形象做了修改
如果答案是它在讲另一个特定时代的故事
我觉得未免囿于了“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彼时彼刻的恰如”绝不是我要传递的重点
如果一个人发烧了
我们把发烧的“症状”看做是生病的“病因”
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治愈下一个发烧的人

5

清流也罢
乃至网络上沉迷宏大叙事的键委们
都没有把视角真正的平视到百姓中
已识乾坤大固然是一种开悟
犹怜草木青才是真正的看山还是山

6

海母这一叹如尘埃坠地般轻微
海妻这一望似白驹过隙般短暂
海瑞这一步步的头也不回
却有轰然坠地般的坚定不移
我这里想说一句可能是整部解读里
我个人最主观的话
读出师表不哭者其人不忠
读陈情表不哭者其人不孝
见此景心无所恸者
其人不仁矣
钱钟书曾说
夸一个女人有才学
好比夸鲜花在称上有白薯的斤两
这部剧里如果仅仅是夸海瑞清廉忠直
那我也大有此感
面对厦之将倾
海瑞拿出的雷霆手段
绝不是一个清一个直所可以涵盖
海瑞的“势”与“术”究竟是如何堪称神剑

7

吸收并理解的才是知识
记住并不认同的叫考题

8

一个曾在加拿大居住的特大走私案的主犯
说过一句名言
不怕领导领导讲原则
就怕领导没爱好

9

很多时候看待一件事的角度不同
产生的判断结果也不同
当我们选错了角度
或者在维度尺度上选择的角度不够广
就会导致一种认知错误
这不是逻辑的问题
而是出发点的失察
所以“有依据”的支撑判断事物其实很容易
一拍脑袋就能找到落脚点
但了解事物的全貌却很难
我们看了很多落叶知秋的故事
做的却常常是管窥蠡测的傻事
很多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但真正行动起来却漏洞百出
从不同的角度去判断
可以得到不同的结论
究竟哪个角度才是对的
哪个判断才是真正抓住了事物的脉络
这常常需要一种玄学的直觉
我和大家讲了很久的逻辑
但很可惜很多事情的逻辑是对的
出发点却是可以不一样的
我们和那些伟人的差距
不在于逻辑的不可学习性
而在于对具体事物判断的准确性
当然这不代表逻辑本身没有用
只是理论和实践的鸿沟
有时候就是个人所无法跨越的
别说在人类社会这样的人文学科里
很多事情没有定义
即便在自然学科里
很多事情的论证也是如此
同样两个自洽的逻辑却有不同的结论
比如量子力学所谓的圈论和弦论
在最终实验证明之前
两个理论都能从各自角度出发
解释大统一理论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懂得越多
就发现自己越困惑
反过来讲
我们推翻了曾经的已知
究竟是认知的进步
还是曾经所了解的体系的崩塌
我们究竟是摧毁了错误的幻象
还是变得更加一无所有

民以食为天
百姓的天都已经塌了
这帮官兵却还在毁百姓的天
淳安建德本来就田少
还刚刚遭了水灾
说一句穷山恶水还真是贴切不过
齐大柱面对官兵毫无道理的炮火
还能理智到天真的去和官兵讲没犯法
讲他们每天有人饿死
讲他们是凑钱买粮救命
但官府让你不要买粮
你偏偏要买粮
这自然算犯法
犯法的百姓叫刁民
从这个角度看
这帮灾民还真真堪称“穷山恶水出刁民”
当然淳安建德百姓和官府的冲突
黑白很分明
但当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发生冲突的时候
我们到底从什么角度去评判是非曲直
即便一件事最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结果
但是在我们没有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对错的时候
我们究竟如何的去做判断和选择
人为规定的评判标准就一定是正确的标准吗
谁来给评判标准本身一个评判标准呢

10

甚矣吾衰矣
怅平生、交游零落
只今余几
白发空垂三千丈
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情与貌
略相似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讲
山就是山
即便妩媚如五十八岁的辛弃疾
也不会让青山垂青半眼
辛弃疾先是见青山妩媚
更进一步到青山见我妩媚
以物观我
其实是极写以我观物
很多时候我们对事物的看法
就是我们内心的投射
说粗俗一点叫屁股决定脑袋
但认真一点讲
叫我们的价值取向
决定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
我上集说过
逻辑是对的
角度却可以不同
我们观察事物的落脚点
往往源于我们内心的倾向
所以我们观察事物
也可以反向成为事物对我们的观察

很多人对唯心主义有一种最基本的认知错误
几乎把唯心主义和否定物质画等号了
慧能的“既非风动亦非幡动”
自然是唯心主义的一个分支
但王阳明的“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也是唯心主义
这两者看似异曲同工
其实差别很大
唯心主义不能粗暴的理解成
事物是心创造出来的
而是事物的意义是由心而来
未看此花时
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
并不是否定花本身的存在
而是告诉我们
我们会因自身的视角而导致对事物看待的不同
所以客观上同样的事物
对于不同的人来讲
可能就是不同的东西
所谓我之蜜糖彼之砒霜是也
当我们从看待事物的结果
来反推我们的内心
也许会获得一种更慎审的自我认知
而当我们不遗余力的去批判
或追捧某些事物的时候
会不会是淫者见淫般的“小丑竟是我自己”呢
(客观事物就真的一样吗?
   唯物的世界里偏偏“心外无物”)

我特别喜欢刘和平和赵立新塑造沈一石的时候
为沈一石注入的这点猜不透的气质
他的话听起来好像都是实话
但总给人一种没底的感觉
但你要说他像个骗子
可他又那么波澜不惊的看起来好像无任何所图
我最喜欢古龙的两部小说
一是流星蝴蝶剑
二是白玉老虎
里面的人物就是如此
好像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每一句话又都像假话
观众就仿佛被作者灌醉了一般
只能跟着他们的话迷糊
最后放弃思考
一步步的看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再回头去对照开始的话
才能恍然大悟
而故事就在人物温吞如水的对话里
最终出人意料

如果我是高瀚文
最不会相信的就是沈一石的这段话
可高瀚文却最被这段话打动
偏偏沈一石最真的也是这段话
我不信这段话
是因为我本是俗人
并不相信琴艺乐理能如此得动人心
这就是我观“青山”的结果
“青山”也就照出了我的原型
高瀚文也观“青山”
结果却大相迥异

只要稍微看过一点资本论
都不难看沈一石的话错在哪
百姓卖掉土地给大户种田
本质上就是从生产资料的占有者
变成了真正的无产者
原本的一亩田收益除了给朝廷交税
其余收益都是自己的
而一旦田被大户收买
同样的一亩田
大户就会收走大部分的收益
这就是持田者对无田者最简单的剥削
而一旦沦为佃户
几乎不存在可以翻身的可能
道理很简单
一个人佃户是不可能创造出能买下土地的劳动价值
也就是说
佃户的劳动是不可能增值的
佃户在这亩地创造的价值越多
大户就可以把分成比例压的越低
只要能维持佃户的生存不饿死
大户们就可以高枕无忧
再退一步
即便大户不改分成比例
一亩田能产的粮食越多
那一亩田的价值就越高
所以佃户越劳动
只会让资产越值钱
资产越值钱
只会让佃户越买不起
这就好比在骑在驴身上的人
拿着鞭子在驴脸前吊一根萝卜
驴跑的越快
萝卜只会跑的越快
驴却永远没有追上萝卜的可能
推而广之
工业时代
机械设备就是新时代的田地
打工人就是新时代的佃户
身处资本游戏里的诸位肯定更有体会
我在海瑞出场的视频里
讲过我还有一个不和谐的引申
就是在工业社会之上
有一个更新型的大户
它的名字叫平台
所谓的平台模式
本质就是把平台作为新的土地
把商户作为新的佃户
通过资本烧钱的亏本推广
其实就是“土地”兼并的把戏
商户并入平台
本质就是沦为“佃户”
当然可以说既然觉得平台吸血
你商户可以不进驻平台呀
在面对资本涌入控制流量的时候
个体已经无力对抗这样的模式
正如淳安建德的百姓也可以不卖田一样
面对大户兼并
这种所谓的“自愿”选择
真的还有说“不”的余地吗
所以为什么互联网和金融的利润会如此的高
因为它可以把所有行业都兼并到自己的“土地”之下
吸每一个行业的血
焉能不高

11

邙山自古被誉为风水宝地
有“生于苏杭,葬于北邙”的说法
历代帝王和达官显贵有很多都选择葬在了邙山
当地有戏称“跺一脚就惊动三皇五帝
刨一镐满是秦砖汉瓦”
可以讲葬在邙山是一种归宿的追求
也是一种文化的体现

12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据说这首诗出自这样一个典故
长安冬天瑞雪
在一个地主的院子里官员地主秀才三个人在喝酒赏雪
地主见瑞雪纷纷
于是张口吟道
大雪纷纷落地
官员接到此乃皇家瑞气
秀才也借口道
再下三年何妨
正琢磨第四句的时候
听到墙外一个乞丐高声骂道
放你妈的狗屁
不论是这个典故还是这首诗
都不难理解表达的意思
正如我第八集提到的
客观事物对不同的人来讲
可能就是不同的东西
我们对事物的认知会因为主观的不同而不同
但归根溯源
我们的主观认知的由来还是客观事物赋予的
夏虫之所以不可以语冰
是因为它只存在于夏天
同一种情景下不同处境中人的不相互理解
是不能指望通过意识的共情来解决的
阶级的悲喜不能靠精神来相通
感同身受的想象体验是代替不了真正的置身于此
一个唯物主义者要认识到主观能动性
却决不能玩精神替代物质的把戏
同理心是坐落在捆绑之外的锦上添花
拴住两只蚂蚱的那根绳才是不会相互背叛的真正保险
吃的在你手里的时候
我饥犹你饥是理想国
我饥你便饥我才能真正放心
可惜有太多前者
居然还有太多人信了前者

我们需要一个百姓饥则郑何饥
百姓溺则郑何溺的机制
正如人体一般
如果口舌享受饕餮美味
心肝脾胃则承受消化和病痛之苦
那在身体被病魔折磨之前
口舌是不会真正和内脏共情的
如果每过量一口
口舌也会和内脏一般疼痛
身体才会走上正轨
可惜人体的机制并不够好
当我们要健身的时候
我们的身体常常感受到痛苦
而我们熬夜和过量摄入的时候
我们的大脑却异常的满足
当下的即时反馈和长远的损益截然相反
自以为聪明的做着饮鸩止渴的傻事
是封建王朝不断堕入轮回的真正结症

沈一石粗布白水不是装穷
而是用来保持自己内心最后一点的本我
如今这些都已死了
所以沈一石也再不穿粗布衣服
他深知要下人去招妓
沈一石这般的放纵
既有感到死路一条的心灰意冷
也有内心痛苦的麻醉
他就像被蟒蛇缠住的猎物
每挣脱一蟒蛇便缠得更紧一份
把他肚里的空气多挤出一片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死路走
却无可奈何更绝望的事情呢

13

近试上张籍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首诗最有趣的地方是它的题目
《近试上张籍水部》
诗的真实意图全在题目里
话不明说就是一种艺术
不仅仅是雅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很实用
为什么我们说话不要这么直接
因为含蓄让我们好开口
也让对方好接受
更让双方都有进退的空间
这就是一种与人交往的“术”
“术”本身没有好坏
而在于“术”用在哪怎么用
用“术”把个人和集体统一起来
激发向心力
这就是宣传的正面作用
用“术”把个人利益捆绑在集体利益之下
明明是为你好
偏偏忽悠成为我们好
这就是用歪了“术”
恩格斯在《论英国工人阶级现状》中说过
资产阶级竭尽全力向民众灌输一个观点
资本家的财富就是整个民族的财富
这样的话术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结果
那就是即便最贫困的爱国者
提到英国的财富和工业
便会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
大道理我们都懂
可一旦经过“术”的包装
“道”的模样我们是不是还认得
当我们的视野只停留在转向灯的时候
坏人们“左灯右行”的把戏就会一次次的上演

对于赵贞吉这种人
利害面前无朋友
但是利害之外人非草木
人性复杂就复杂在这里
感情中可能掺杂利益
利益里也可能含有感情
这使得人心越发难以捉摸
利益是可以衡量的
感情却没有判断标准
人心似水情动如烟
大抵如此

总之如何玩得转“手段”
还能守得住本心
不亏己不负人
才是真正的本事了
在“道”方向对的情况下
我们要解决问题不妨用一用“术”
如果“道”不对
总在“术”上下功夫
那“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古今中外概莫能逃
可喜的是天地终有正气
可悲的是你我未必能见

14

这四个人是风月场里的艺伎
沈一石又何尝不是官场中的“艺伎”
他们都要屈服于金钱和权利
出卖自己的一切来讨好对方
外表光鲜亮丽的这四个风尘女子
内在早已零落不堪
更可悲的是
她们已经对命运麻木
享受这种腌臜的生活
你同情她们出卖身体的没有自尊
她也许还要嘲笑你不知道金主打赏的银子有多大
沈一石也是如此
看起来是江南第一首富家大业大
在权利的面前不堪一击
只不过是一个小卒
身陷泥淖而不自知是可悲的
更可悲的是知道了却无法挣扎和脱身
沈一石让艺伎放生鱼
其实是一种移情的寄托
他希望这些艺伎可以做个良人
正如希望自己可以做个良人
大明里这种映照关系非常多
我认为这是一种对事物本质看穿的通透
此即是彼
彼即是此
世上的事抛去许多浮词和掩饰
往往本来的样子都差不多
我们把历史遮住年代
把人物遮住姓名
把方位遮住地标
我们能看见的都是什么
很多观众会说大明里的人物和历史人物有很大差别
其实大明的人和历史的人没有差别
只是大明的人物的名字没有对应

15

很多人对人性没有真正把握的情况下
把对人性的解读公式化
想当然的对每个个体不加以辨析的以厚黑解读之
这才会出现诸如诸葛亮就是没篡位成功的司马懿
司马懿的甲首三千是养寇自重的高明手段等荒唐论调

以一切都是出于利益为出发点评判他人
出现绝对理性人这样的模型
似乎每一个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益最大化的去做
丝毫不用考虑人独一无二的认知经历情感对他的影响
不从人的三观阅历往日的所作为是去具体的分析人
程序化的把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套
这样的分析谬误随处可见
孤立的看事物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不加以辨析的把个性共性化
是典型的本本主义

牢记世界的多元化
抛弃共性印象的标签
对接触的每一个事物真正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才是一切问题的解题公式

考虑到这部剧发行的时间
我相信胡宗宪身上确实带有了某些过于具体的影子
但我们要注意“带有影子”不是“化身”
不要去一一对应
对胡宗宪“上下掣肘忧谗畏讥”“实心用事”“百姓赖安”
的评价并不该出李时珍之口
但确实是大明整部剧对“胡宗宪”的定论

胡宗宪自己也说过
“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不问可不可能
但问应不应该
揭露大奸大恶自然是应该
可偏偏“应该”和必须之间
往往隔着“现实”的鸿沟
说胡宗宪的“局限”并不是在苛责古人
而对种种局面人无力感的感叹
即便认知如胡宗宪者
也终究不能脱离自己的桎梏
何况是普通人
人不如意十八九
可与人言无二三
结合大明上映的背景
以及五年后的一个总结发言
才更能体会到“我尽力了”意味着多少

16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据说这首诗出自这样一个典故
长安冬天瑞雪
在一个地主的院子里官员地主秀才三个人在喝酒赏雪
地主见瑞雪纷纷
于是张口吟道
大雪纷纷落地
官员接到此乃皇家瑞气
秀才也借口道
再下三年何妨
正琢磨第四句的时候
听到墙外一个乞丐高声骂道
放你妈的狗屁
不论是这个典故还是这首诗
都不难理解表达的意思
正如我第八集提到的
客观事物对不同的人来讲
可能就是不同的东西
我们对事物的认知会因为主观的不同而不同
但归根溯源
我们的主观认知的由来还是客观事物赋予的
夏虫之所以不可以语冰
是因为它只存在于夏天
同一种情景下不同处境中人的不相互理解
是不能指望通过意识的共情来解决的
阶级的悲喜不能靠精神来相通
感同身受的想象体验是代替不了真正的置身于此
一个唯物主义者要认识到主观能动性
却决不能玩精神替代物质的把戏
同理心是坐落在捆绑之外的锦上添花
拴住两只蚂蚱的那根绳才是不会相互背叛的真正保险
吃的在你手里的时候
我饥犹你饥是理想国
我饥你便饥我才能真正放心
可惜有太多前者
居然还有太多人信了前者

“己饥己溺”的精神境界固然高
可圣人这样的想法并不实际
在交错的时空里
谁会和谁共情
海瑞再怎么批判浙江巡抚衙门
再怎么杀郑何这些人
都改变不了一茬茬的“大明”官员继续的化身成新的郑何
这一切的根本不在于思想境界提升的不够普及
因为不同层次的人类的悲欢
永远不可能相同
唯有让天下人之饥
变成“郑何”之饥
才会让郑何有真正的共情
如果百姓一顿饭只有七两米的时候
官员一顿饭也只能吃七两
那吕芳就不会轻飘飘的说出“一两个县嘛”
郑何也绝不会只认为那是“布政使衙门的数字”
当然均平富肯定是错的
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同等
这既不符合实际
也不会是最优解
但我们需要一个百姓饥则郑何饥
百姓溺则郑何溺的机制

正如人体一般
如果口舌享受饕餮美味
心肝脾胃则承受消化和病痛之苦
那在身体被病魔折磨之前
口舌是不会真正和内脏共情的
如果每过量一口
口舌也会和内脏一般疼痛
身体才会走上正轨
可惜人体的机制并不够好
当我们要健身的时候
我们的身体常常感受到痛苦
而我们熬夜和过量摄入的时候
我们的大脑却异常的满足
当下的即时反馈和长远的损益截然相反
自以为聪明的做着饮鸩止渴的傻事
是封建王朝不断堕入轮回的真正结症

郑泌昌“慷慨激昂”“”为国分忧”地
先反驳王用汲的“己饥己溺”论
再以“朝廷规制”为名撤去凳子
看起来颇为有理有据有节
上有为国的名头
下有巡抚的威势
人嘴两张皮
把黑的说成白的并不难
到了这里王用汲其实已经难以招架
而我们的海阎王
终于站出来
真正开始了他的“抗上之路”

很多人说海瑞靠一部大明律横行浙江官场
这如果是调侃还则罢了
假如真的这么以为
那可以说整部剧的博弈就完全没有看懂
如果一个浙江波谲云诡的复杂形势
光靠一本擦屁股都嫌硬的大明律就可以搞定
那书呆子学究岂不是都能成海瑞了
沈一石粗布白水不是装穷
而是用来保持自己内心最后一点的本我
如今这些都已死了
所以沈一石也再不穿粗布衣服
他深知要下人去招妓
沈一石这般的放纵
既有感到死路一条的心灰意冷
也有内心痛苦的麻醉
他就像被蟒蛇缠住的猎物
每挣脱一蟒蛇便缠得更紧一份
把他肚里的空气多挤出一片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死路走
却无可奈何更绝望的事情呢

17

近试上张籍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首诗最有趣的地方是它的题目
《近试上张籍水部》
诗的真实意图全在题目里
话不明说就是一种艺术
不仅仅是雅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很实用
我曾经有过一味非常好的语文老师
她教我们读文章的时候
从来不单独从文章的字句分析
而是从生活里举例子
有次讲解托物言志的时候
就举了个例子
她说你开学回家跟你妈妈说
同桌买了个特别漂亮的书包
你反复的跟你妈妈说那个书包漂亮
你是在说这个书包漂亮吗
你是在暗示你妈妈你也想要
这就是最简单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我们说话不要这么直接
因为含蓄让我们好开口
也让对方好接受
更让双方都有进退的空间
这就是一种与人交往的“术”
“术”本身没有好坏
而在于“术”用在哪怎么用
用“术”把个人和集体统一起来
激发向心力
这就是宣传的正面作用
用“术”把个人利益捆绑在集体利益之下
明明是为你好
偏偏忽悠成为我们好
这就是用歪了“术”
恩格斯在《论英国工人阶级现状》中说过
资产阶级竭尽全力向民众灌输一个观点
资本家的财富就是整个民族的财富
这样的话术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结果
那就是即便最贫困的爱国者
提到英国的财富和工业
便会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
大道理我们都懂
可一旦经过“术”的包装
“道”的模样我们是不是还认得
当我们的视野只停留在转向灯的时候
坏人们“左灯右行”的把戏就会一次次的上演

总之如何玩得转“手段”
还能守得住本心
不亏己不负人
才是真正的本事了
在“道”方向对的情况下
我们要解决问题不妨用一用“术”
如果“道”不对
总在“术”上下功夫
那“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古今中外概莫能逃
可喜的是天地终有正气
可悲的是你我未必能见

18

我们也可以看到以皇帝为首的宗室
和阁臣为首的官僚集团的冲突
严党和嘉靖二十年的“两相欢”随着百姓的被榨干
矛盾愈发的尖锐了
严世番的抱怨有一半的道理
大明最大的毒瘤就是以嘉靖为首的宗室
严世番的抱怨揭露了大明百姓苦难的根源
但严世番的为虎作伥并不比嘉靖好到哪里去
同为食利阶层
宗室和官僚集团在分饼比例上天然有着不可调和性
皇权的心态是给你多少都是天恩
官僚集团则正好相反
给多少都还不够
一旦过了上升期
生产力达到瓶颈
阶级之间就会由争夺“增量”转为互吞“存量”
原本的同舟共济马上转为同床异梦
矛盾不可调和之时就要磨刀霍霍同室操戈了
两个强盗把别人劫掠一空
却理直气壮的各自认为自己才是这些财产真正的主人
翻遍史书每一页都写着这样荒诞的故事
更荒诞的是
这被抢劫的“别人”
常常会为这两个强盗当起裁判
为一方指责另一方的“不公平”

19

君王城上竖降旗
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鲁迅在《阿Q正传》里就讽刺过这种情况
“商是妲己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而董卓可是的确给貂蝉害死了”
我们如果从权责的角度出发看这种思维
就会发现某些现象的一脉相承:有权决定结果的人往往不需要对结果负责
投降的决定不是花蕊湖人做的
解甲的行为也不是花蕊夫人执行的
把锅扣到一个深宫妃子身上逻辑无疑是可笑的
但这种事发生的逻辑并不可笑
正是因为“花蕊夫人们”没有拥有决策的权力
他们才最适合被作为决策失败的牺牲品

职场这些年开始提“权责对等”
即决策者要作为当责者为结果负责
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种倒逼机制
因为决策人要为结果负责的时候
才能保证决策人的出发点是为了得到正确的结果
这种“结果追究制”会倒逼决策者对过程的负责
因为过程中出现问题影响结果的时候
决策者也要承担相应责任
这与“执行追究制”的最大区别在于
执行过程出现问题的根源不一定在执行层面上
当决策本身或者定制方针出现问题导致执行面由于执行不下去的时候
责任的归属是不同的
要对结果负责的时候
决策者对自己指定政策的“可执行性”会倾向于严格和清晰
因为他要尽量的保证执行者实际执行过程中不出现偏差
从某种程度上讲
为结果负责就需要决策者为执行层面的任何偏差“背锅”
但只需要对“执行”负责的时候
决策者对自己制定的政策就会倾向于模糊的不可证伪性
执行政策越细下面的执行者越能按照要求做
一旦出了事那追查发现是执行政策没定制好
决策者就要负责任
而执行政策越粗执行者越没有实际可操作性
一旦出了事情追查就可以推脱成执行者本人对方向的偏离
锅全部丢到了执行层面
所以很多管理混乱的“公司”高层喜欢说没用的口号政策
它们指定方案的时候说“能做尽做”
核算成本的时候说“能省尽省”
审批流程的时候说“能严尽严”
出了问题是执行层面的“没有做”“没有省”“没有严”
而不是政策层面无从下手的“怎么做”“怎么省”“怎么严”
权责不对等的时候
无辜的花蕊夫人就会”花开遍地”

20

万恶的封建王朝一直在为自身统治寻求法理性
最终的落脚点也无非是“忠”“孝”
“孝”是小家的“忠”
“忠”是天下的“孝”
由孝为基础的礼教,让家庭亲族结成单位
由个体变为方向一直的小团体
再通过忠让这些单位组成大团体
拱卫着以皇权为首的统治阶级
“孝”是素朴情感
既有刻在基因里所传承的天然认知
又有一出生所沐浴的养育之恩带来的后天加固
但“忠”并没有“孝”这般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体验
于是他们需要神圣化自身来强化“忠”的依据
诉诸于天来论证自身的权威性
再把全体老百姓的辛劳换来的物质说成是依赖自己统治得到的果食
当统治者自身素质与封建社会上层建筑矛盾结合产生苦果的时候
再懵懂的百姓也会从现实中意识到这套“忠孝”理论的不对劲
于是以皇帝为首的统治者设置的层层防火墙
用上面是好的下面念歪经剥离自身与阶级的必然联系

用个体承担下制度中的恶
这一套把戏下来
“糊涂”百姓就斯特哥尔摩症状发作
有口饭吃就开始感恩
这样的思维我只在另一个群体上见过
他们叫“舔狗”
戴着绿帽子的时候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就能甘心的说一声
“ta还是爱我的”

老丈这段浓缩起来可以归结成一句话
“你以为我不懂改稻为桑,其实是你不懂大明”
朝堂上感慨民心似水
田野间又何尝不是害怕令动如烟呢

前脚是改稻为桑好官府来借粮
后脚变成改稻不能靠官府
不能剥夺稻农纳生丝的荣誉感
大明百姓虽然绝大部分是白丁没读过四书五经
不认识六部九卿
既体谅不到朝廷的“难”
也不知道政策“大棋”的好
但底下这帮口含天宪的官吏他们还是懂的
这老丈半知半解的瞎琢磨了一通
偏偏最后这个猜测堪称预言
这才叫“实践出真知”

人就是这样
既自私又共情
既怯懦又勇敢
既贪婪又慷慨
既愚昧又聪慧
正是人心复杂世界才变的如此浊臭不堪蝇营狗苟
也是人心复杂历史才变的如此光辉伟岸闪耀千古
正是人性复杂
我们不宜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内苛责人性
也是人性复杂
我们不应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外相信人性

**常常的故事是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
海瑞自然要愤怒
很多人看到这里当然能得出民众是愚昧的话来
这话不仅仅在曾经的几千年里用来形容民众
在当下也一样是民众的原罪
“民众是愚昧的”只是半句话
接下来的这半句话才是英雄史观和群众史观的分野
认为“民众是愚昧的”也是可以引导的
他们在历史的长河里进步
更是创造了所有的历史的主体
这才是群众史观
也是任何王朝所兴起的根源
而真正的愚昧是抱着精英视角俯视这样的愚昧
用愚昧做借口
剥夺百姓的选择
污蔑百姓的诉求
背叛百姓的约定
用精英的自以为是诋毁民主的必然
这些人曾经被历史的洪流淹死
未来也一样会被淹死 **